干垃圾、濕垃圾、有害垃圾、可回收物，上海生活垃圾的四種分類中，只有可回收物沒有被冠以“垃圾”的頭銜。減少資源消耗，減輕環(huán)境污染，促進循環(huán)經(jīng)濟……可回收物是“放錯地方的資源”，是構建可持續(xù)未來的重要一環(huán)。
上海人為了資源利用有多“拼”?除了小區(qū)垃圾箱房藍色可回收物桶外，線上線下的新回收方式層出不窮。市民是否用得順手?可以怎樣改進?老齡化城市適合什么樣的回收方式?記者展開了調(diào)查。
線上回收舊衣舊書
最近，家住斜土路的王女士留學國外的兒子快要畢業(yè)回國了，她忙著整理房間，理出了100多件舊衣服，本想扔到垃圾房，卻突然想起姐姐說有上門回收小程序很方便，便決定一試。
點進支付寶平臺，搜索“回收”兩字，頁面跳出一串小程序(見下圖)。王女士點擊了排名靠前的“菜鳥回收”，在“舊衣回收”中點選“51件以上”，填好取件地址、上門時間，“一鍵預約”完成下單流程。
到了預約時間，順豐快遞員上門用平板車拖走了這三大包衣物。不久，舊衣完成稱重和質(zhì)檢，12.6元的環(huán)保金到賬。隨后幾天，王女士還從物流信息中看到了衣服的去向——它們一路向北，最終抵達江蘇某家處理廠�！斑@是我第一次用線上小程序，體驗感很好，方便、快捷，全程可以追蹤�！蓖跖空f，“有些舊衣服其實沒怎么穿過，扔了覺得浪費，送給保潔阿姨又有點尷尬，為它們找到合適的地方可以減輕些‘負罪感’。”
比扔衣服更讓人有“負罪感”的是扔書。李女士是書迷，有了孩子買起繪本來毫不手軟。有些繪本沒看幾次就閑置了，看著幾乎嶄新的書，扔了她覺得心疼，可身邊又沒有適齡孩子可以送，直到發(fā)現(xiàn)了小程序“多抓魚”，這些書終于有了去處�！爸灰獟呙鑸D書條形碼，系統(tǒng)會自動判別是否回收并給出估價，一般根據(jù)稀缺程度和品相定價。下單后，收件員會在預約時間上門拿書，經(jīng)過審核后賣書款就會到賬，整個過程只要一兩天，還不用我搬書�！�
記者看到，李女士共賣書21本，二次售出率95%，收入132.1元。最奇妙的是，她還能在小程序上看到是哪些用戶買走了她的書，愛書人通過平臺完成了一次不見面的連接，有種找到知音的欣喜。
上門回收解決難題
線上回收方式，在中青年人群中日益盛行。在微信、支付寶等平臺上以“回收”為關鍵詞搜索，跳出來的小程序一眼望不到頭，包括菜鳥、愛裹、飛螞蟻、白鯨魚、多抓魚、回收猿、拾尚回收等。有業(yè)內(nèi)人士透露，目前支付寶和微信上的回收小程序約有數(shù)千個，但其中月活用戶大于2000的只有幾十個，絕大部分都是“僵尸”程序。
在回收品類上，線上預約程序大多會對高值可回收物和低值可回收物作區(qū)分。高值可回收物包括衣物、書籍、家電、電子產(chǎn)品等，回收價格大多為0.5—0.7元/公斤。玻璃、金屬、塑料等低值可回收物則價格較低，有些小程序以0.3元/公斤回收。
部分小程序還回收特殊品類。比如“拾尚回收”可以回收電瓶車;“菜鳥回收”可以回收紙箱等包裝物;“愛回收”可以回收金銀珠寶、名酒禮品、名牌包袋等奢侈品。部分小程序甚至提供上門代扔(回收)大件家具，不過需要收取一定的“代扔費”。
看到市民這方面的需求，政府部門也在加大力度推動線上預約回收。去年12月，全市統(tǒng)一的“滬尚回收”微信小程序上線，在長寧區(qū)試點后推廣至全市16個區(qū)。市民點擊“我要預約”填寫回收信息，就能預約工作人員上門，還可以備注特殊需求，如“居家老人”“東西很多很重”“希望周末回收”等。小程序上還能查詢附近的回收服務點和中轉(zhuǎn)站。
“以前家里可回收物都是扔在可回收物桶里的，今天第一次聽說上門回收，還是有償?shù)模矣X得非常好�！痹谌宙�(zhèn)舉辦的“滬尚回收”小程序線下推廣活動中，家住前灘雍萃46小區(qū)的姜女士連聲說好。
小區(qū)里來了回收機
在上海部分區(qū)域，智能回收機已成回收“主力軍”。掃二維碼或輸入手機號開箱，投入“混裝”可回收物，機器會自動壓縮、稱重、結算，金額自動到賬，還可以提現(xiàn)。
在虹口瑞虹新城一期，兩組黃綠色的愛回收·愛分類智能回收機(見下圖)很是顯眼。“以前可回收物只能扔進干垃圾桶或堆在樓道里讓保潔阿姨收走。換了新物業(yè)后，管理嚴格了，不允許保潔員收，用回收機的人就多了�！敝驹刚邔O東娣說。
居民朱美紅摸索出了機器的清運規(guī)律，“下午2點多有人會來收一次，機器就空了�！彼f自己從未提現(xiàn)過，62元多的收益金一直躺在賬戶中。“我賣廢品并不是為了錢，而是響應國家號召，不要浪費資源�！�
記者調(diào)查發(fā)現(xiàn)，雖然智能回收機交投方便、24小時“營業(yè)”，但也存在痛點。回收物品質(zhì)難以把控就是其一，有些人會將不屬于可回收物的物品扔進去，甚至有打印機墨盒、滅火器等可燃物。“希望市民交投時，把泡沫箱或紙箱上的膠帶撕掉，不然末端處理不方便。飯盒也要清洗干凈，不要有殘羹剩飯�？椢镆蓛粽麧崳詈贸呻p，破損衣物沒有利用價值，到下游企業(yè)也會被當作干垃圾扔掉�！睈刍厥铡鄯诸愴椖窟\營經(jīng)理王雪松說，若發(fā)現(xiàn)錯誤投遞，公司會通過探頭等找到投遞者，扣除收益或暫封賬號。對誤收的違禁品，則會通知清運司機和分揀工人及時取出。
目前，全市已有3631臺“愛回收”智能回收機分布在楊浦、虹口、寶山、長寧的1626個小區(qū)，服務用戶150萬人，日均回收量440噸。這些回收物被運至上海兩個分揀中心，細分為80多個品類后送至下游企業(yè)再利用。
中轉(zhuǎn)站也是科普館
在虹口區(qū)嘉興路街道可回收物中轉(zhuǎn)站，最近新開辟了“惠民服務點”。服務點有80多平方米，與原本的垃圾分類科普館融為一體。屋里，一臺五分類回收機可以分類回收玻璃、金屬、塑料、紙張和衣物，市民可掃碼開箱投遞，也可線下稱重交投�？苫厥瘴镌谥修D(zhuǎn)站壓縮打包，運至下游企業(yè)處理。
惠民點提供飲水機、微波爐、桌椅等供環(huán)衛(wèi)工人、外賣員、快遞員等休息，還有一塊區(qū)域?qū)ｉT展示可回收物再生利用制作的物品，比如用塑料瓶制成的圍巾、積木等。“惠民點會定期舉辦科普活動，讓居民更直觀地感受物品是如何循環(huán)利用的。也會舉辦‘以舊換物’活動，市民來交投可回收物，能換領洗衣液等生活用品�！苯值郎鐓^(qū)自治辦工作人員田弘毅說。
采訪中，朱美紅在工作人員指導下將紙盒投入回收口，收益即時到賬�！靶^(qū)太大，智能回收機只有兩組，有點遠。這個惠民點出后門過條馬路就到了。我平時就喜歡分類整理，這臺機器更適合我。”她說。田弘毅介紹，惠民點所在的中轉(zhuǎn)站目前承接嘉興路和歐陽路兩個街道的可回收物，日均中轉(zhuǎn)量約40噸。
據(jù)市綠化市容局規(guī)劃，上海今年將建成300個惠民回收服務點，按市場價收購部分可回收物，并貼合“15分鐘社區(qū)生活圈”理念，面向社區(qū)公眾開放，服務輻射周邊小區(qū)、沿街商戶等。這些“惠民點”采用“滬尚回收”的統(tǒng)一視覺識別系統(tǒng)，兼顧資源循環(huán)利用展示、二手閑置物品交換或交易等綠色低碳要求。
【相關鏈接】因地制宜打好回收“組合拳”
哪種回收模式更適合老齡化程度高的城市?調(diào)查中，對于線上預約回收方式，中青年群體普遍較為認同，但老年群體多持觀望態(tài)度，主要原因是“不會用智能手機”或“不喜歡陌生人上門”等�！凹依锿蝗挥腥饲瞄T，可能會嚇一跳�！币晃皇茉L者說。
生活中，不少老年人并不熟悉線上支付和提現(xiàn)，回收金“存”在手機里看不見摸不著，沒有安全感。因此，一些平臺推出“以舊換物”活動，現(xiàn)場兌換大米、雞蛋、洗衣液等，讓小程序通過實物觸達老年人。
“各類企業(yè)和投資機構紛紛加入線上預約回收大軍，取代了部分傳統(tǒng)回收模式。這種模式能追蹤用戶信息，易于傳播推廣。挑戰(zhàn)在于收運和后勤成本高，需要軟件開發(fā)，且回收量有限。”上海數(shù)智綠色包裝研究所副所長、上海包裝技術行業(yè)協(xié)會綠色包裝委員會副主任任愷認為。
他還指出，智能回收機存在投資成本高、收運及后勤成本高、財務可持續(xù)性有待考證等不足。事實上，智能回收機企業(yè)若出現(xiàn)資金斷鏈而“跑路”，遺留在小區(qū)內(nèi)的回收機如何處理、誰來處理，也是政府部門大規(guī)模推廣時需要考量的因素。
最傳統(tǒng)的廢品交易回收網(wǎng)絡依然存在，只是更關注“高價值”廢品，對低值廢棄物回收幾乎沒有幫助，需要政府部門“托底”。無法追溯記錄和數(shù)據(jù)、財務制度不規(guī)范、監(jiān)督機制不明確，也是傳統(tǒng)模式的弊端。
“目前，上海仍有大量包裝廢棄物混在干垃圾中。同時品牌企業(yè)有自己的廢棄物處置目標，希望獲得定制服務。隨著生活水平的提高和生活習慣的改變，不少市民開始‘為環(huán)境分類’，青年群體更看重垃圾分類過程的愉悅度和榮譽感，而不是將收益放在首位。”任愷認為，包裝廢棄物回收、用戶需求定制化及“二手經(jīng)濟”等方向，是值得企業(yè)和政府關注的“藍海”。
市綠化市容局相關負責人認為，新型回收模式應該因地制宜打“組合拳”。比如，逼仄的小區(qū)可以投放智能回收機，寬敞的小區(qū)可以多放些可回收物桶。而線下惠民點、線上“滬尚回收”等平臺建設，都是有益的補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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